有人愛一座山林,有人熱愛一片土地,也有人熱愛一條溪流,然而大多數的人沒有機會去愛上一個環境與自然的協調美好,為了讓人們感受到河流與故鄉雙溪的美好,台北近郊的雙溪正在發起一項為河流而走的故鄉重生運動。
東北角的雙溪鄉原本是個平靜的小鎮,去年(2018)由於前瞻計畫預計在雙溪支流丁蘭谷興建水庫而引發爭議,居民自組反水庫自救會展開行動,在去年3月17響應國際河流行動日舉辦河流音樂節活動。雖然順利暫緩了雙溪水庫開發計畫,但是地方上雙溪的發展困境依然沒有突破。
於是到今年的3月17日,居民再度發起國際河流日行動,以「為河流而走」、「守護丁蘭谷」為訴求,希望藉由在地人的經營,在外地朋友與訪客的見證下,推廣雙溪的人文地產景、河流與鐵道匯集於舊礦城小鎮的獨特人文美景。企盼為人口逐漸凋零的地方帶來生氣與活力的發展,重新看見自身人文與自然條件,找到雙溪自身另立發展途徑的起點。
環境運動的「破」與「立」
在去年的317河流音樂節活動結束後,地方上的幹部就在思考,要如何延續這一股力量,讓雙溪的人文意識與自然環境保護,可以凝聚更多在地人的認同與支持,可以成為雙溪人文與環境意識繼續成長的集體行動力量。
所幸,我看到雙溪在地團隊的許多有志之士,與專業的環境運動團體協助,在運動過程不斷重建自己故鄉的想像,結合淡蘭古道的人文資產、地方農業的振興、綠色生活的思潮,決定在去年反水庫運動的基礎上,再次展開今年的317「為河流而走」行動。
在地的夥伴,而是如何透過活動設計、安排,由在地人向外地人介紹,這個過程,重新看到自己故鄉的山谷、森林與河流,人文精神與自然資產。
假使說去年的317「河流音樂節」是一場「反對」水庫建設的運動,那麼今年的「為河流而走」,就是一場「見證」的集體行動,號召公眾「為河流而走」、「守護丁蘭谷」,從行動的根本用意上,雙溪的環境運動從「破」走向「立」的差別。
一場環境運動的抗爭,真正重要的,不僅僅只是反對某個開發案、或者反對破壞而已,更重要的是,透過運動的過程,讓地方上重新聚集一群人,生長出一股力量,一種更有自信的姿態。
人如何跟自然環境產生心靈的牽引與羈絆?
年前有幸與友人再度造訪雙溪這個美麗的河流小鎮,在環保團體「環境權保障基金會」、「綠色公民行動聯盟」、「地球公民基金會」組織的「東北角環境營隊」課程,再度踏入丁蘭谷,使我想起前年第一次在綿綿冬雨中造訪這個美麗的山谷,在路上偶遇躍動的山羌,從老樹成群飛起的台灣藍鵲,丁蘭谷溪水清秀靜謐,這種人文與自然的協調美好,讓人悸動不已,慚愧於無法以文字形容。
為了揣摩這種河流與人文精神相融的情懷,我重溫1992年勞勃瑞福執導電影《大河戀》,電影背景是20世紀初期的美國西北蒙大拿州的小城鎮故事,一對典型的美國鄉村兄弟檔,包括平凡踏實的哥哥與才華洋溢活潑熱情的弟弟(布萊德彼特飾演),還有充滿愛與教養的理想型美國鄉村家庭。
《大河戀》,這部電影不僅僅是一部紀錄成長悲喜的劇情片,電影也透過簡樸的鄉村生活,單純的人性與家庭情感,喚醒許多人對逐漸失去的傳統價值的嚮往。特別是城市化劇烈推進的時代,電影中優美的自然景緻,人在自然河流裡面徜徉,都讓人感覺到平靜與嚮往。
透過劇情的安排,人物性格的刻畫,在自然環境為背景襯托出獨特的人物個性,以及嚮往河流與自然環境所賦予的風土魅力,包括為了適應河底下鱒魚的生態特性,而發展出來的飛蠅釣法(fly fishing)——以蚊蠅昆蟲外形的人工假餌,從視覺來誘引魚上鉤。當釣魚人在河面上揮舞釣竿的動作,優美的弧線往往會讓人感覺到一種視覺上的藝術享受。
人為了適應環境而演化出來的生活習慣,文化價值觀念,透過電影巧妙的融合在一處。實際上,或許《大河戀》有更多溢出畫面之外的訊息,那些對於往日美好的嚮往情懷,更多是由於自然的河流與原野所觸發,人對於自然的親近性,本身就是一種環境與人類思考的交互產物,而產生一種本能性的追求。
透過描述往事、或者與特定的情感連結,我們便足以標定出空間場景與我們的情感聯繫。
Now nearly all those I loved and did not understand in my youth are dead, even Jessie, but I still reach out to them. Of course, now I am too old to be much of a fisherman. And now I usually fish the big waters alone, although some friends think I shouldn’t. But when I am alone in the half-light of the canyon, all existence seems to fade to a being with my soul and memories, and the sound of the Big Blackfoot River and a four-count rhythm, and the hope that a fish will rise. Eventually, all things merge into one, and the river runs through it. The river was cut by the world’s great flood, and runs over rocks from the basement of time. On some of the rocks are timeless raindrops. Under the rocks are the words. And some of the words are theirs. I am haunted by waters.
「現在幾乎所有我年輕時愛過但不完全了解的人都死了,包括傑西。但是我仍然向他們伸出我的手。當然我現在老了不再很會釣魚,我通常單獨地在大河裡釣魚,雖然有些朋友勸我不要。但是當我單獨在山谷的陰影下,周圍環境完全融入我的心靈和回憶,大黑腳河的聲音和四拍釣魚法,以及釣大魚的希望。最後所有的事情溶合為一,成為流動的大河。古時候的大洪水創造出河流,河流沖刷著古老的岩石。有些石頭上有不老的雨水。在石頭下有字。有些字是他們擁有的。我產生了一種大河戀。」
對家鄉的依戀,足以產生行動的力量
我回想起人在宜蘭深溝務農生活,推動土地運動的前輩賴青松演講,提及人對於土地的情感:
如果從不動產的角度,我們對土地的態度是從所有權的角度來看,我們都希望有一塊土地或一棟房屋,是屬於我們的財產。
Some place belong to me.
但是什麼時候,我們可以說,有一塊土地,我是屬於這塊土地的子民?
Some place where I belong to.
我想抗爭的集體行動是不得已,被迫應戰的緊急行動,如果要找到抗爭的力量,那麼或許我們必須要憑藉在地居民與土地的這一層情感羈絆,不僅僅是生活上、或者物質生產上的需求,而更重要是人與土地的精神連結。
或可說是一種「家」的意識的延伸,連結通往土地意識與鄉土情感的連結。如果能夠找到這種力量,描述這種力量並進而運用,擴大為集體行動的可能,或許能夠幫助一場地方型的環境運動,能夠走得更遠。
317雙溪「為河流而走」的行動,讓在地人帶領步行雙溪,體驗河水淌流於舊礦城小鎮,自然景觀與人文生活的協調美好,我衷心地感謝這一群因熱愛故鄉而勇於採取行動的人們。